陆渊的军靴碾过铁轨缝隙里的煤渣,潮湿的霉味混着地下河特有的腥气,那股腐臭的味道如同实质般钻进鼻腔,熏得他几乎要作呕。
他皱了皱鼻子,强忍着不适。
他将手电筒咬在嘴里,步枪抵着肩窝缓慢推进,生锈的输水管在头顶发出“哐当哐当”的空响——半小时前顺着装甲车刮痕找到的地下通道,此刻正把他引向混凝土裂缝深处的未知空间。
通道里光线昏暗,四周的墙壁湿漉漉的,摸上去冰凉刺骨,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。
“三个弹夹,五枚手雷。”他默数着斜挎包里的存货,弯腰避开垂落的铁丝网时,军装下摆蹭到了凝结在墙面的黑色油膏。
指尖传来的粘腻触感让太阳穴突突直跳,周老兵咽气前攥着他手腕的画面突然闪现,那张写着“地下三层冷库”的照片此刻就贴在他胸口。
他的内心一阵刺痛,暗暗发誓一定要完成任务,为周老兵报仇。
通道尽头传来“叮叮当当”的金属碰撞声,那声音在寂静的通道里格外刺耳。
他闪身贴住渗水的墙壁,看着三米外的岔路口晃过两盏煤油灯,昏黄的灯光在黑暗中摇曳不定,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煤油味。
两名日军工兵正拖着裹尸袋往右侧通道移动,防毒面具的玻璃罩蒙着层水雾,皮靴踩在积水上发出“噗呲噗呲”的黏腻声响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尸臭味,让陆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。
“川口将军在冷库……”左侧通道突然传来带着大阪口音的喊话,裹尸袋里突然伸出的半截手臂让陆渊瞳孔骤缩——那手腕上系着的红绳,分明是三天前牺牲的侦察连弟兄。
一股怒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,他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枪。
掷弹筒的钢管抵住肩胛骨的钝痛让他清醒。
当第一枚手雷撞在输水管弹进左侧通道时,两名工兵甚至没来得及解开背着的火焰喷射器。
“轰”的一声巨响,爆炸掀起的冲击波震落大片墙皮,混着柴油的火焰瞬间吞没了裹尸袋,焦糊味刺鼻难闻,那股味道仿佛要把人的喉咙都烧焦。
炸开的弹药箱将右侧通道化作火海,火焰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通道,热浪扑面而来,还夹杂着浓浓的硝烟味。
“老周,先收点利息。”陆渊扯下燃烧的裹尸布盖住火焰喷射器燃料罐,翻滚进左侧通道前瞥见墙上的日文标识——第三冷库,零下二十度。
两百米外传来“哒哒哒”的密集脚步声。
“李副官!”他对着步话机低吼,爆炸余震让声音有些失真:“C区岔路口,我需要三分钟!”
“陈团长已经卡住三个地面出口,”电流杂音里混着激烈的交火声:“但D区通风管在冒黄烟,像是毒气……”
“按原计划封死B区排水口。”陆渊扯开防毒面具扣在脸上,手电光束扫过天花板纵横的蒸汽管道:“让炮兵盯着厂区西侧铁轨,听到爆炸声就覆盖射击。”
钢制安全门在眼前轰然闭合的瞬间,他甩出钩爪卡住门缝。
“砰砰砰”,门后射来的子弹在混凝土墙面凿出火星,当第二枚手雷顺着门缝滚进去时,“啊——”的惨叫声里夹杂着日语“小心诡雷”的惊呼。
零下十八度的冷库白雾弥漫,白色的雾气在灯光下若隐若现,伸手不见五指,周围的空气冷得刺骨,呼吸都变得困难,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。
陆渊的后背贴上结霜的冻肉运输架,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战,看着十米外晃动的五道人影。
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,手心也冒出了冷汗,但他强装镇定,紧握着手中的武器。
佐藤大佐标志性的银柄军刀正在雾气里反光,更深处传来川口将军沙哑的怒骂:“浑蛋!启动备用发电机!”
冻硬的牛尸突然倾倒的瞬间,陆渊扣动了扳机。
“砰”,第一个掀开防寒毯的日军眉心绽开血花,子弹穿透颅骨打在氨气管道上发出“清脆”的脆响。
当幸存者慌忙扑向墙角的电闸时,他用出的刺刀精准钉穿了对方的手腕。
“还剩七发子弹。”他默念着缩回运输架后方,听着军刀劈开冻肉的“咔嚓咔嚓”闷响越来越近。
他的内心有些紧张,但更多的是坚定,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缩。
突然摸到腰间周老兵留下的怀表——表盖内侧嵌着的小镜片,此刻正将佐藤大佐移动的轨迹折射在满地冰渣上。
爆炸声从头顶传来时,陈团长正用刺刀撬着通风管盖板。
“是陆长官的信号!”李副官抢过火焰喷射器对准洞口,看着蹿出的火苗引燃了外泄的氨气。
“轰”,冲天而起的蓝焰照亮了整个厂区,那耀眼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,还伴随着一股刺鼻的氨气味道。
林小妹攥紧急救包站在东南角的沙袋掩体后,看着蘑菇状的火云吞没了D区仓库的屋顶。
她数到第七次爆炸声时,怀里的绷带已经被捏得渗出碘酒,染黄了护士服前襟。
她的手微微颤抖,
林小妹听到从地下传来的沉闷爆炸声,心猛地揪了起来,她知道陆渊就在那下面,每一声爆炸都像是重重地捶在她的心口。
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,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内心的痛苦。
林小妹的指甲掐进掌心时,东南角突然腾起的火球照亮了她苍白的脸。
浓烟裹着雪花状的燃烧物砸在沙袋上,“轰轰轰”的七连发爆炸声震得耳膜生疼。
战场上到处是被炸飞的金属碎片,铁皮棚顶在爆炸冲击下摇摇欲坠,时不时有金属碰撞发出“噼里啪啦”的火星。
她抓起急救包冲向临时救护站,却在拐角处被陈团长的勤务兵拦腰抱住。
"陆长官交代过!"年轻士兵的吼声盖过了屋顶坍塌的巨响,"任何人不得进入厂区!"
染血的绷带从护士服口袋滑落,林小妹看着飘进泥潭的纱布被火星添成灰烬。
她的心中一阵苦涩,泪水在眼眶中打转,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任性,只能听从陆渊的安排。
三小时前陆渊帮她包扎虎口裂伤时,曾用刺刀尖在冻土上画出工厂结构图——西北角氨气罐与冷库直线距离七十米,足够让定向爆破的气浪掀翻装甲车。
地下三层冷库的应急灯突然熄灭。
陆渊在黑暗袭来的瞬间蹬开冻肉运输架,佐藤大佐的军刀擦着肋下刺进钢板。
“呲啦”一声,陆渊感觉到一阵剧痛,但他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。
怀表镜片折射的微光里,他看见川口将军佝偻着背扑向电闸,防寒手套已经抓住红色拉杆。
"砰!"
第五发子弹打碎了墙角的玻璃温度计,飞溅的水珠在零下二十度瞬间凝固成冰晶。
川口捂着眼睛踉跄后退时,陆渊用出的刺刀柄精准击中他膝弯。
金属碰撞声从头顶蒸汽管道传来,陈团长布置的炸药开始连环起爆。
“轰隆隆”,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冷库都在摇晃。
"八嘎!
同归于尽吧!"佐藤大佐突然扯开军装,绑在胸前的四枚九七式手雷引线正在“嘶嘶”冒烟。
陆渊翻滚着撞开结霜的铁柜,飞溅的冰碴擦着脸颊划过,军刀劈砍的“呼呼”破空声朝着后颈袭来。
地面传来剧烈震颤。
林小妹跪在掩体后缝合伤员腹部创口时,整盒手术钳突然从铁盘震落。
她的手一抖,差点扎到伤员的伤口,她抬头望向浓烟密布的厂区,发现西侧铁轨正在诡异地扭曲——那是陆渊交代炮兵重点封锁的区域,十二门德制sFH18榴弹炮应该已经完成三轮齐射。
"通风口!"李副官嘶哑的吼叫从三十米外的废墟传来。
三个绑着防毒面具的国军士兵正用铁锹猛砸变形的排气管,黄色烟雾正从缝隙里渗出,还带着一股刺鼻的毒气味道。
林小妹抓起两瓶乙醚冲过去时,突然想起陆渊教过她如何用酒精制造简易燃烧弹。
冷库天花板崩落的水泥块砸在佐藤大佐背上。
陆渊趁机攀住垂落的钢丝绳荡向备用发电机,军靴踹在控制面板上的力度震得脚踝发麻。
川口将军挣扎着摸向腰间信号枪的动作,被突然甩来的冻牛腿砸得粉碎。
"还剩两发。"陆渊吐掉嘴里的冰渣,闪身躲进倾倒的货架背后。
佐藤大佐的军刀嵌进冻肉发出“咯吱咯吱”令人牙酸的摩擦声,九七式手雷的引信燃烧声却在此刻诡异地消失了——极寒让引火管里的黑火药受潮失效。
地面二次爆炸的气浪掀翻了整个救护站。
林小妹被气浪推着撞向砖墙时,手里的乙醚瓶脱手飞向冒烟的通风口。
子弹擦过铁皮棚顶的火星点燃了挥发的药剂,“轰”,蓝紫色的火舌顺着排气管倒卷回地下。
她看着在火光中融化的积雪,突然明白陆渊为何坚持要在所有出口铺设镁粉。
佐藤大佐的刀锋劈开货架的瞬间,陆渊摸到了周老兵留给他的最后礼物——那把缴获的九四式手枪。
第八发子弹穿透军刀护手钻进佐藤肩胛,第九发子弹打断了他准备投掷短刀的右手腕骨。
"天皇陛下..."川口将军突然发出夜枭般的嚎叫,沾满冰霜的手掌拍中了墙上的毒气警报。
陆渊飞扑过去扭断他手腕时,冷库所有泄压阀同时喷出淡绿色烟雾,一股刺鼻的毒气味道弥漫开来。
防毒面具滤罐还剩最后三十秒效用。
陆渊扯下佐藤的将胶呢大衣裹住口鼻,拖着昏迷的佐藤冲向冷库侧门。
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,就是活着出去,把这些敌人一网打尽。
陈团长炸开的通风口正在十米外喷火,李副官布置的牵引索在浓烟中若隐若现。
当他拽着绳索攀上崩塌的混凝土梁时,背后传来了毒气罐连环爆炸的“轰隆隆”轰鸣。
林小妹看着蘑菇云从厂区中心腾起,燃烧的预制板像流星雨般砸向四周战壕。
她抱着急救包冲进坍塌的西门,却被热浪掀翻在融化的雪水里。
模糊的视线里,有个浑身焦黑的人影正从浓烟中爬出,右手还死死攥着半截银柄军刀。
浓烟吞噬了整个天空。